读雷霆《歌：给玉米》

一一二二墨

昨日惊悉山西诗人雷霆逝去，顿感悲痛。08年应其邀请为其诗歌写一短评，没想到就这样遽然离去了。遂感：生命短促，诗歌永恒。今发原评，以纪之。


江苏的青年作家毕飞宇，曾创作了以“玉米”为题的中篇小说。彼处的玉米只是王家三姐妹之一，是女子的名字，和田地里的玉米无关的，但显然比另外的两个——玉秀、玉秧的名字，要好听得多，也很顺口，毕竟是主角吗。还是，回到正题。

初次读到雷霆的《歌：给玉米》，很惊喜，甚至可以说，有惊艳的感觉。这首诗歌，有小家碧玉的特质，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歌：给玉米》，是一曲昂扬向上的颂歌。先看题目——《歌：给玉米》。一般的作者，若写这题材，顶多也就是两个字——玉米。但诗人写——给玉米，这样的表述很容易令人想起一般情诗的题目——给某某或致某某。还不仅于此——歌：给玉米，并不显得累赘，反而现出挚情。歌可理解为歌谣、歌唱、颂歌。这首诗歌，朴实，有韵致，像民谣、歌谣，让人想起古老的《诗经》。玉米，是隐喻，理解为故乡、在故乡土地上劳作的农民，也可理解为一种风骨、一种品质，也可以就当作是纯粹的玉米，和其他无关。

诗的第一节，排列整饬，起笔不凡。都以看看领起，在意念上又有所递进和加强。故乡的前面，再加上定语修饰强化，变为——风中的故乡，风中已在第一句句末出现，又有顶针辞格的特征。一百亩玉米（这样的表述很容易让人想起大卫呵呵），到第二句演变为一百亩玉米高过山岗——这就是有主谓宾的完整的一个句子了。一百亩玉米，在首句，还正在成长，到第二句，就高过山岗了，显然运用了夸张的手法，或者说是蒙太奇的手法——两个画面的快速切换。从节奏上看，第一句，有两个逗号、两处停歇，到第二句，只有一个逗号一处歇息，旋律由舒缓到渐强。而且，诗人在此把故乡缩小或放大为一百亩玉米，把对故乡的情和爱聚焦在玉米上。有很强的现场感和画面感，若是影像，应是长焦镜头再加上局部玉米的特写。又让人想起张艺谋，为拍摄电影《红高粱》而专门种植的那百亩大片大片的高粱。按照传统的诗学观，这里就是景中寓情、借物言情、借景抒情。诗歌的第一节，就奠定了激昂的调子，压抑不住的豪情，这就注定是一曲昂扬的赞歌。


第二节开始，诗人就把金黄的玉米比作丰收的嘴唇，可谓巧妙而恰当。为什么会有如此金黄如此丰硕的果实呢？是因为“一百亩玉米的根须抓紧了/泥土中最丰富的部分”。



烘云托月，在第三节终于出现了收割玉米的目光坚定的农人，“沉稳的双脚敲响/大地幸福的耳膜”，但也只是惊鸿一现，在余下的三节，唱主角的，依旧是玉米。



第四节是诗人对于玉米的美好祝福：这些硬朗的玉米风中成长/就让今夜所有的清风护送你们/抵达想要去的地方。并第一次出现——硬朗一词。硬朗，按《现代汉语词典》解释：老人身体健壮或坚强有力。也就是说，诗人给玉米增加了力度或硬度，或者说是显现了玉米的力度和硬度。



“这些硬朗的果实/这些纯净的词语/这些有骨气的食粮”，继续叠加，继续强化——硬朗。由具象——果实，到抽象——词语，并给玉米拔高、定位和回归——有骨气的食粮。



最后一节，和首节遥相呼应，并进行完美的对接、绾结。一百亩玉米——风中成长——高过山岗——在前进——走在通往打谷场的路上，玉米光荣的一生，完美的一生，纯净的一生，就这样在诗人的笔下呈现。



这样看来，诗人就不仅仅是在歌咏故乡，歌咏食粮，歌咏风骨，也可以看做是在歌咏一种完美的人生追求，高洁如玉米般的亮丽人生。这也许才是诗人真正的命意之所在吧。


附雷霆诗歌:

歌:给玉米


看看故乡，一百亩玉米，风中成长

看看风中的故乡，一百亩玉米高过山岗



金黄的玉米 丰收的嘴唇

一百亩玉米的根须抓紧了

泥土中最丰富的部分



我看见的农人 目光坚定

沉稳的双脚敲响

大地幸福的耳膜



这些硬朗的玉米风中成长 就让

今夜所有的清风护送你们

抵达想要去的地方



这些硬朗的果实

这些纯净的词语

这些有骨气的食粮



看看故乡 一百亩玉米在前进

一百亩玉米走在通往打谷场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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