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盛街，老家宿迁的变迁（组诗）

活动小坛

作者：汪再兴


老家



比我大，都是老

比如老姐的巴掌

老爸老娘的传家宝

甚至，老师老者的老话……

但有些物事

哪怕我刚一出生

它或它们，就老了

比如新盛街的老瓦

老槐树上的老巢

以至老家的家

老乡的乡

老子的道

甚至刚泡好的老荫茶

滚烫的，古道热肠



老瓦



我看见人民在地里生长

在半坡，在河姆渡伐木立柱

夯实夏周的墙，累叠秦时的砖

一片片青灰的汉瓦屋顶上搭

呵护了风霜雨雪的魏晋南北朝

温暖隋唐，遮护了宋元明清的脊梁

至今仍在某些城市走街串巷

在村镇，成片成片地晒着太阳



它们成片成片地在村镇晒着太阳

任小鸟耳旁叽喳小草身上舞蹈

看脊下仓房时空时满着五谷杂粮

看，檐下和木兰一样的姑娘

如何一片半片地忧伤玩耍

大路朝天，有多少人替危墙添砖

又有多少人，自顾自扫着门前的雪

一块瓦和玉在碎与不碎之间痛苦和艰难

但躲不过今晚，我们决战天和塔之巅



老巷



还是得窄，才会显小

必定要深，才够称巷

头上的瓦两边的墙

仄逼出些高，还要高

还得用些年头来烟熏火燎

燎出乌黑乌黑的灰

撩出青石板延伸的深

才会纵深出千年的烟雨

亮得出墙头的红杏

并让青花旗袍的背影

随红花纸伞的远

越走越淡，越走越轻

往往还来些七弯八绕

才足够自然和八卦

所以在宿迁，这样的老巷

你永远弄不清名堂

就像你扶着墙

弄不清是汗水在嘀嗒

还是泪水在啪嗒



所有的神都是朴素的



“人人皆可成圣人”

在新盛街，所有的神都是朴素的

男男女女穿着平常的衣

旧庙老屋，从容地出出进进

经常写春联的叫成文曲星下世

没事扯草药的扯成了观音

隔壁的王二爷，守山一辈子

乡亲们都说是山神转世

邻村的张四，种地种成了土地

还有那些笑了一生的

大都笑成了弥勒

连衣衫不整的幺爹

也整了一个妥神

香案后合看双手一立

和沾满烟灰的瓷，真好有一比

所以，坐在老屋门口的你

烟熏出了白天黑夜的你

当起身隐入黑暗里的那一瞬

恍然里又多了个门神

——今夜，我无比安心



周围都是美好的事物



出门做工

刚致意环卫工

身旁就经过：

外卖、快递小哥……

涌出车水马龙

一起延展视线的风

氤氲出些远方的雾

一棵棵，行道树动起来了

一步步，又有路边花被震动

是家乡的麻雀？它跳上枝头

随高楼架起更高的天空

层叠出云朵的厚

让阳光汹涌

连阴影都质感、生动

——热爱生活

周围都是美好的事物

碎星如尘

西楚大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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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